首先,让我们不厌其烦地总结一下上一期的内容《回不去的农村》:农村的人口承载能力极限就是两亿人,而截至2022年底,农村的就业人口为2.7亿,常住人口甚至达到了4.9亿,全都大大超过了农村的人口承载能力极限。
由于农产品的价格一直处于被坚定打压的状态,农业根本就没有承载人口的能力,对于现在居住在农村的4.9亿人来说,其中的2.9亿都属于过剩人口,无法依靠农业养活自己。养活这些过剩农民的,是在外面打工的那2.96亿农民工。他们一个养一个,以一比一的比例,养活了2.9亿的过剩农民。这里不厌其烦地再强调一次:近三亿的农民工,养活了近三亿的过剩农民。这就意味着一件非常残酷的事实:每减少一个农民工的就业岗位,这个农民工从城镇回流农村,他就不可能通过种地养活自己,并且,之前由他养活的那一名过剩农民,也只能饿死。这就是今时今日中国国内最残酷的丛林法则:每减少一个农民工的工作岗位,农村就要饿死两个人。
回到失业率的问题上。现在我们已经知道,在中国,农村的成年劳动力没有失业和退休这一说,在规则上就是永恒的百分百就业。这种统计规则当然是扯淡的。
接下来,我们就是继续解剖下去,寻找数据与数据之间的破绽。要知道,所有的数据之间都存在勾联关系,都可以相互印证,失业率这么大的事,一定会在无数的地方露出破绽,并且这种破绽一定非常直白易寻,只要我们稍微深度挖掘一下,就可以大白于天下。
首先,我们依然需要计算出城镇户籍人口的“适龄劳动力”。考虑到城镇户籍人口存在退休的概念,因此城镇适龄劳动力的计算公式为:城镇户籍总人口6.73亿人减去14岁以下未成年儿童,减去高中以上在校生,还要再减去60岁以上退休人员。现在我们开始计算城镇14岁以下未成年人的比例。根据2020年人口普查的结果为17.68%,略低于农村户籍的比值,这一点我们在前面解释过。这是因为城镇的计划生育政策长期以来执行得比农村严厉的后果,6.73亿城镇户籍人口乘以17.68%, 等于1.19亿。高中阶段以上的学生人数,同样是根据教育部的数据,占总人口的比值为5.72%,这个比值的城乡差异不大。这里可以稍微吐槽一下,城镇的青少年人口比值略低于农村,但是高中以上学生的比值与农村基本一致,这当然是因为城镇的学生更容易考上高中,而农村的学生则在完成9年义务制教育后,更多的选择停止学业。这里我们继续计算一下:城镇2022年的高中以上在校生的人数:6.73亿城镇户籍人口乘以5.72%,等于0.38亿。同样是根据2020年人口普查的结果,60岁以上的城镇老人数量占比15.86%,这个比值到2022年当然也可以直接使用。6.73亿城镇户籍人口,乘以15.86%等于1.07亿。现在我们汇总计算一下,城镇适龄劳动力人口为:6.73亿总户籍人口减去1.19亿未成年儿童,减去0.38亿高中以上在校生,再减去1.07亿六十岁以上老人,等于4.09亿,刚好四亿出头,也就是说,城镇户籍人口中,需要工作的人数的理论最大数值,也就是四亿。记住四亿这个数值,这个数值非常非常的重要。
接下来我们需要对应一下城镇的总就业人数了。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,2022年城镇就业人口为4.59亿。看起来比前面算出来的四亿城镇户籍适龄劳动力还高出了近六千万,对不对? 然而,现在我们最核心的问题来了:这个4.59亿的城镇就业人口数据,是包含了2.96亿在城镇打工的农民工在内的,农民工是农村户籍,要计算出城镇户籍人口的实际就业数据,就必须从城镇就业总人数中扣除农民工的数据,4.59亿城镇就业人口减去2.96亿农民工,等于1.63亿。这1.63亿,就是城镇户籍人口的实际就业人数,很惊讶,对不对?
城镇户籍的适龄劳动人口总数为4亿,各位应该还记在心里。但是,真正意义上的城镇户籍就业人数,仅仅只有1.63亿!注意,这个就业人数包含了全部行政事业单位、国有集体企业、民企外企、以及个体户在内的所有正式的有“单位”落脚的就业数据。当然了,在这1.63亿正式的就业人数之外,城镇还有另外一种就业形式:灵活就业。
(示意图)
关于这个灵活就业的数据,官方的信息只出现过一次,那就是2021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新闻发布会。当时,中国国家统计局的宁局长非常突然地在会上宣布了这个数据,总数值达到了两亿。所谓灵活就业,包括了送外卖、做直播、开网约车、做家政家教、以及做自媒体等等这些网络时代的新就业形式,他们在各种专业平台上注册一个身份就行,不需要依附于任何公司企业,因此也不属于以往的任何一种就业形式。在欧美国家,这种身份被称为自雇人士 。注意,灵活就业这种新型就业模式 ,依然是针对城镇户籍人口而言。农村户籍的成年人反正是被默认为百分百就业,没有失业和退休。对于他们,没有灵活就业这一说。
关于灵活就业人数,这里还可以提供一个参考数据:大部分灵活就业人士不会去购买社保,但是其中总会有一小部分会上社保的当,坚持以“灵活就业”的身份购买社保。根据国家医疗保障局发布的《2022年全国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》,2022年以灵活就业身份购买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的人数,达到了5272万人。
2022年全国医保事业发展统计公报(来源:中国国家统计局)
从这个数据反向推算,中国的灵活就业人数达到两亿是没有问题的,所以,城镇户籍人口的总就业人数,就是传统形式的1.63亿,再加上灵活就业的2亿,合起来3.63亿。各位必须注意的是,灵活就业的2亿里面,其实还存在大量的就业不足的情况,因为绝大多数的主播或者自媒体从业者的收入,其实都不高,平均也就是千把、两千块钱,真正的头部主播或者头部自媒体大V的比例极低。在城镇,千把两千块的月收入,其实连温饱都是很大的问题。如果没有家庭救济,那大概率只能饿死。在欧美各国,就业不足是需要单独计算、或者干脆列入失业群体的,不过不管了,我们就把这部分就业者也当成“充分就业”算了:3.63亿的城镇就业人数,对应4亿的城镇户籍适龄劳动力总人数,失业人数为0.37亿,失业率9.3%,显著高于全球公认的7%的失业警戒线,这大概就是2022年中国城镇的真实失业率情况。这里必须再次强调一下:2亿灵活就业,事实上其中存在大量的就业不足的情况,比如灵活就业里人数最多的主播。根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2021年度直播与短视频峰会上披露的数据,各类主播总人数达到了惊人的1.3亿,但是其中两成左右的主播,月收入在两千元以下。注意“以下”这个词,也就是说零收入的都有。这部分人员随时都可以归入真正的失业群体,没有任何问题,也就是说,伴随着经济下行,主播行业越来越卷,随时都可以有2600万的底层主播加入失业大军,这意味着城镇户籍人口失业人数在3700万的基础上,突破6300万城镇失业率,达到15.8%没有任何压力,而失业率达到15%以上,已经是经济危机的水平了。中国这种城乡二元体制,城镇户口与农村户口之间仿佛隔着天堑,在医疗、养老、教育机制方面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,唯有在一个地方,城乡居民达成了高度一致:都没有任何就业保障!
在农村,有近三亿的过剩人口依赖3亿农民工辛辛苦苦打工挣钱寄回家,才能勉强活命 ,而在城市,则有2亿的灵活就业人士。3700万的失业人群,没有任何稳定的收入来源,随时都有可能饿死,而这2.37亿的城镇户籍人士,之所以还没饿死,原因只有一个:此前的经济一直处于上行周期,他们时不时总能找到一点活干,获得一点收入。此外,一般来说,他们还可以啃啃老。然而,伴随着经济下行,3亿农民工的数量,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维持下去,就算到明年只减少10%吧,三千万农民工回乡,以一比一的比例,对应在农村的三千万过剩人口,这就是六千万人的饥饿人士。而城镇的2亿灵活就业人士,可以说毫无疑问,必然会在明年增加至少两千万的失业人口出来,迭加已经处于失业状态的近四千万人,这又是一个六千万!
六千万饥饿的农民,加六千万饥饿的市民,合计1.2亿的饥民,这种可怕的情况,最迟到明年,一定会变成现实。就中国政府现在的财政能力来说,我可以直接给出结论:没有任何能力为这1.2亿的饥民提供任何的救济。而一个人,只要7天不吃不喝,就可以饿死。所以,接下来我们可以拭目以待:这1.2亿人,有多少人会心甘情愿的饿死自己吧。